“大家喝到满足为止吧！”他右手举起金杯，左手搂着吉萧玛。然后他用力把杯子推向吉萧玛嘴巴，导致杯子里的酒湿透了她的衣服。她的下巴也沾满了血红色的酒。祭司们大笑，而琦莱亚则犹如木头一样静静坐在另一边。
“事件记录师把土地还回给我，真是个好人。” 户雅说着便望着琦莱亚。他接着说：“你父亲果然是个伟大的人！”宴桌四方再度传来欢呼声。琦莱亚则默默不语。
“琦莱亚，国王赏识你父亲的忠诚，将在这个月的葵节庆典后赏赐他古鲁波湖那儿的一块地，你应该替他感到高兴吧？”其中一个祭司问道。
“我已嫁人，在他家庭里已经算是死人了。但我还是会以像对普通人一样，替他开心。” 琦莱亚僵硬微笑地说。祭司们安静了下来，户雅更是尴尬地看着大家。
“父亲都没有说这种话，一个女儿怎么这么说出这种话? ”其中一个老祭司毫不客气地说。
“像他的土一样，我只不过是他的财产。可是他不再是我的父亲了。我不再属于他的了，因为他已经拿我去交换土地了。”
她接着说。祭司们彼此相望讨论，议论纷纷地自责她对父亲不敬。
“我们不说这些了，好吗？我很了解一个女儿对长期不见父亲的思念而产生的一种失落感。” 户雅吻了她的颈以示关怀，但在桌子下,他用指甲猛力狂刮她的腰直到出血。琦莱亚仍然以空洞的眼神望着前方。
“来，我们一起举杯，好好庆祝这个这么开心的日子！”大家把杯举起向着户雅。过后，户雅举手示意大家冷静。
“我要举办个隆重的节庆。来个布桂依那舞蹈！”祭司们站了起来，为户雅鼓掌。 这个突来的决定让吉萧玛惊慌。她的杯子从手中滑下，身体颤抖。
布桂依那之舞，又名牺牲之舞，需要一名勇士的当祭品，奉献他的生命给布，胜利之神。挑出来的必须是对人们有贡献的勇士。他必须学习布桂依那之舞并呈献给大家和胜利之神。这是一个户雅家族的传统。最后一次布桂依那之舞的祭典是于五年前，当维持一年多的旱灾结束时。
“琦莱亚，你记不记得当时在你差点被鳄鱼攻击那里救了你的仆人？” 户雅问道。琦莱亚被他的提问点醒了。她终于转向户雅，看着他的眼睛。
“不记得。”
“他就是布桂依那舞的勇士。布一定会因为这个勇气可嘉的奴隶感到高兴的。”
“我们会看着办的。”祭司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吉萧玛知道这次举行布桂依那之舞的用意纯粹只是为了满足户雅自己。因毫无目的牺牲的勇士是不会被胜利之神布所接纳的。他的灵魂将永远在陆地徘徊，直到土地之神啼喇士把他接入他的国度。
吉萧玛奔向那位名为佐洛斯的奴隶，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并要求他在祭司们还未正式遴选之前，马上潜逃。
“你必须逃，”她建议。“布是不会接受你的奉献的。”
虽然刚开始佐洛斯被这个消息困扰着，但是他冷静了下来。“我必须留在主子身边。”
“你只是会冤死！你必须走，要不然等着你的只是死亡跟痛苦！”
“如果那是我主子的意思。” 佐洛斯说。他看着吉萧玛说：“就像当天你嫁给主人一样。”
吉萧玛回想起当日，琦莱亚警告她，叫她必须跟户雅对抗。
“你看他怎么对你。你是二房，不再是个奴隶。你不应忍受这番侮辱！”
“户雅是我的主子。。。”
吉萧玛明白了。奴隶的命运不在他们自己的手上。 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像琦莱亚一样的勇敢，可是她就少了这份勇气。但从佐洛斯的身上，他看见了她族群能够战胜所有不平等对待的曙光。
她坐在他的身旁，流着泪，抱着他。
“你说得对。户雅是我们的主子，”她亲了佐洛斯的额头，并祝福说：“我向布和啼喇士祈祷，如果你真的被选中的话，希望你的祭舞能够博得它们的喜悦，并接受你的灵魂。”
吉萧玛擦干了眼泪，给了他一个轻轻地微笑。
许多在户雅家服侍的都是一些老奸巨猾的祭司。只要听从他的，户雅就重重有赏，而那些不愿顺着他的暴行，则可能沦落成奴隶。
所以他们尽量讨好户雅，除了一个跟从正式胜利之神布教道的老祭司。然而他就像老女祭司一样，不再有任何权利去推翻一个背教义的决定。
果然，佐洛斯就被选为那个即将被献祭的勇士。
在仪式即将进行的晚上，户雅邀请了他的近亲来参与这场献祭仪式。像往常一样，琦莱亚和吉萧玛各坐在户雅两侧。看着身穿佐布传统勇士战袍的佐洛斯，吉萧玛忐忑不安，根本无法望向勇士的眼睛。
同样的，祭司们为他解下颈部连着道手腕的锁。他的双眼被涂上了黑炭膏。两边耳垂串上了一对金耳环。佐洛斯把他的眉毛和头发剃光。头上顶着的笨重头饰，让健硕的他有几次都站不稳。
直到其中一个祭司开始念诵有关胜利的经文，众人才静下来。音乐跟着响起- 皮鼓，萧和喇叭随着舞步加快了节奏。
当急促的音乐突然完全停止，剩下皮鼓突然放慢的节奏，一个祭司提起了弓箭，朝向佐洛斯身体的左边。他尝试着瞄准心脏的位置。佐洛斯呼吸变得急促，不是因为舞蹈令他太累，而是对于那把箭穿过他的心脏后的未知数而感到恐惧。
鼓声停了。
舞蹈停了。
佐洛斯双手朝天，汗与眼泪在脸上混在一起，分不清。吉萧玛把头转向一边。她只知道在旁安静地抽啼而琦莱亚闭上眼睛，不愿多看。
张开双眼，佐洛斯等着胜利之神布接受他的灵魂。祭司把箭一放，射向他的心脏。清脆的箭穿身的声音使得吉萧玛忍不住痛声大哭。就连琦莱亚也无法控制她的眼泪。户雅瞪了吉萧玛便站了起来，双手朝天地做了一个祈祷，并笑着报告：“他的灵魂已经升天，和布在一起了！”
宁静的旁人立即开始欢呼。演奏胜利的乐章盖过了吉萧玛哭泣的声音，盖过了大家在火堆旁躺着那血淋淋尸体的注意。
布把当晚的星星都藏了起来。夜空就如瞎子所见一般。吉萧玛多么希望在她朋友失去生命那个时刻，自己失去视力。她尝试在空中找寻佐洛斯可是她看不到。每当她说出一个祷告，她的眼泪就不知觉地掉一滴。
没有人能够为奴隶哭丧的。她记得当年妈妈说的话。
在献祭之前，他是个奴隶。仪式开始时，他已经自由了，因为他是一个舞动布桂依那之舞的勇士。吉萧玛原意相信他的灵魂已经进入了布的国度可是她脑海里出现了只是国度外的那扇大门一次次在他徘徊的地方反复关上。然后他的灵魂将回到地面，永远地被太阳照晒燃烧着。
吉萧玛跪在泥土上，脱去了头上的古哈蒂。取代古哈蒂的是一片盖头的黑色麻布。她抓起了一把泥土，开始用来擦脸，为勇士哭丧。
她把头埋在地面上，眼泪滋润了泥土。她又用小石子地来回刮自己的手臂直到皮绽肉开。她流的血根本无法跟佐洛斯的死亡相比。她不敢放声哭丧，担心会引起屋里的人注意。
沉重的脚步从后方走向吉萧玛，她没有发现。琦莱亚眼睛望着天空，来到了她的身边。吉萧玛立即拿掉头上的黑麻布并找回地上的古哈蒂。琦莱亚望着她。这是一个吉萧玛从来不曾在她脸上发现过的温柔眼神。她们没有对彼此说话。
更令吉萧玛惊讶的是，琦莱亚跪了下来并拿下头上的古哈蒂。宫廷事件记录师的女儿，一个自信满满，维护尊严的人，应然为佐洛斯哭丧。
她跟着吉萧玛重复哭丧的动作。吉萧玛简直无法相信她的眼睛。
她竟然会一个对她来说生命不值钱的奴隶哀悼。
吉萧玛靠近她，并把放古哈蒂到她的身旁。琦莱亚终于按耐不住，痛苦的倒在地上，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吉萧玛伸出了手扶着她的肩膀，却又害怕她会推开。不过琦莱亚没有拒绝她的安慰。她抬起头，望着吉萧玛一会儿，又投入她的怀抱中痛苦。
我累了。不想在表现得自己是个狠角色。我可以很坚强，但狠心不是我的个性。
那晚是献给佐洛斯的一晚。虽然在夜空中找不到星星，但是当晚的月亮照得特别亮，尤其是照在两个女人的身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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